虛谷(1823-1896)《花果圖》,系作者為蘇州僧人鑒中所作,最早公開收錄于1984年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的《虛谷畫冊》。此圖用四尺皮紙畫成,楮墨精良,民國裝裱完好。
虛谷與同時代的畫家任伯年(1840-1896)、吳昌碩(1844-1927)均以顯著的個人面目著稱于世,被譽為“海上三杰”。任伯年將視野擴展到民俗題材,所作皆雅俗共賞;吳昌碩則將金石篆籀之筆運用到大寫意繪畫中,響應晚清金石學的潮流;而虛谷一生前后經歷了儒生、參將、僧人的身份轉變,三十歲以后便脫離宦海,浪跡江湖,他的作品正如其好友楊逸(1864-1929)所言:“落筆冷雋,蹊徑別開”(《海上墨林》),獨具清俊冷峭、靜寂虛和的風姿,亦狂亦狷,奇奇怪怪,不事規模陳跡,純是胸中盤郁。此圖所寫皆案頭清供:畫面主體寫一長瓶,上有老梅數叢,挺拔如劍,右下角配以三叢偃枝,古奧奇絕。傳統梅干交叉法皆恪守“女”字形的原則,虛谷畫梅是自出機軸,不盡拘此繩墨?;ò昀玫咨苑埸c出,附以紅色花萼加以烘托,為梅干的古拙平添幾分生趣。虛谷自作詠梅詩云:“無端白雪落沙來,古本疏枝上粉苔。似雪似花花似雪,梅花又向雪中開。”寫寒梅之高潔,亦可為此清供之梅傳神。叢梅左側陪襯了些許松枝,松針逸筆草草卻不乏韻致。瓶下右側則有佛手一枝二果,以破墨畫葉,墨彩清潤渾厚;又有連根百合二枚;前有紅柿一枚,反復渲染,隱隱透出紅暈,亦各盡其妙。瓶后露出如意半枝,是為改變花瓶左側垂直線的單調而加,使畫面顯得更為和諧、豐富。
款識 “鑒中老和尚清玩”,書風一如其畫之清雋,圖中種種絕俗之物,正應清玩之題,同時暗示了老和尚清俊絕塵的修為與品味。所鈐“虛谷書畫”一印系著名篆刻家徐三庚(1826-1890)所刻,有學者根據虛谷用印推斷作品所在時期,認為此印或為虛谷1876-1887這十年間所用,則此畫大約作于這一時期,當時畫家多在蘇州。
此外,由虛谷此圖及相關作品,我們可以大略勾稽出虛谷與蘇州鑒中和尚的交往。虛谷三十歲以后棄戎出家(1853),廣泛往來于上海、揚州、蘇州等地鬻畫為生,他雖 “不茹素,不禮佛”,卻與眾多方外友人維持著良好的關系。他與蘇州寺院的關系尤為密切,《寒松閣談藝瑣錄》的作者張鳴珂(1829-1908)結識虛谷即由獅林寺僧諾瞿邀約所致,嘗為瑞蓮寺畫《瑞蓮放參圖》,為光福古銅佛寺畫《古銅佛寺圖》,且一度擔任獅林寺的住持,退居后到與獅林寺有法系關系的石壁寺養老,并葬于此。至于為鑒中所作除了《花果軸》,尚有《瑞蓮放參圖》。鑒中的題跋,曾出現在顧澐為顧曾壽(字子長,號棱伽山民)所作《惟德堂圖》后(2005年上海敬華春拍、2008年香港蘇富比春拍拍品),同卷后有蘇州文人書畫家顧澐、潘鍾瑞(1823-1890)、劉履芬(1827-1879)、顧文彬(1811-1889)、潘遵祁(1808-1892)眾多題跋,鑒中題后鈐有“釋日升”、“鑒中”二印,由是可知“日升”即鑒中法名,以及鑒中與晚清蘇州文壇、畫壇的交往。虛谷這一時期僑居蘇州為多,與鑒中和尚結緣絕非偶然,故先后以《瑞蓮放參圖》、《花果軸》相贈。
大致可推測,虛谷此圖作于1876-1887這十年中,當時他多活動于蘇州一帶,即為蘇州僧人鑒中作此圖,一直流傳至今,其尺幅、楮墨及品相皆可圈可點。虛谷成名于海上,與任伯年、吳昌碩、吳待秋(1878-1949)、張鳴珂、高邕之(1850-1921)、楊逸等海上友人的交往為人樂道,而此圖則可以引發我們對虛谷與僧人交往的再度興趣。
虛 谷(1823~1896) 花果圖
設色紙本 立軸 130.5×61cm
出版:1. 《虛谷畫冊》第142圖,富華、蔡耕編,人民美術出版社,1984年。
2. 《虛谷畫集》P92,第123圖,臺灣藝術圖書公司,1985年。
3.《虛谷畫風》第94圖,重慶出版社,1995年。
4.《虛谷畫集》P211,北京工藝美術出版社,200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