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陳廷焯藏黃松石黃云硯
銘文:1.若絪若缊,非沉非冥。一見生喜,黃色天庭。乾隆甲子,松石題。
2.白雨齋填詞硯。
著錄:《冬心先生集》P181《黃松石黃云硯銘》,西泠印社出版社,2012年。
14.4×9.5×2.6cm
眼前的這方硯,似乎不太容易引人注目。硯作門字式,色黃微帶綠,質地頗細潤,正面硯額上刻有楷書“白雨齋填詞硯”六字銘記,背面覆手則是“若絪若缊,非沉非冥,一見生喜,黃色天庭。乾隆甲子,松石題”二十三字的行書銘文。背面石皮斑駁,頗有古樸蒼茫的趣味。這些銘文,石色等等提供了不少可以令人摩挲品味的信息。
白雨齋,是晚清著名詞家陳廷焯(1853~1892)的室名。其人字亦峰,丹徒(今鎮江)人,近代著名詞學評論家。時人目為“詞壇宗匠”。著有《白雨齋詞存·詞話·詩鈔》和《詞則》行世,他的詞話是常州詞派后期重要的理論著作。硯上題作“填詞硯”,可以想見許多重要的詞學著作,當是由此硯而生發出來的。
松石,則是西泠八家之一黃易(小松)的父親,名樹谷,字松石,號榴癭齋,別署黃山、佛國山人。生于康熙三十九(1700)年,卒于乾隆十六(1751)年。記載稱其“博通典籍,善書畫,尤以篆隸為精。與張照、金農、黃慎交好。”他的書法張照謂“推為第一手”,受張照書法的影響較大。“張書間出其手,人莫能辨。”從硯背的書法看,表現出一派王、董書風的面貌,流美暢達,與張照的書法的確非常相近,古籍的記載在這里得到了有力的證明。
黃樹谷的墨跡世所罕睹。按黃氏書香傳家,風雅一門,從黃易的八世祖黃裳開始,即以文脈名重鄉里。其家族且精于造船和河防之事,黃易《自度航》一印的邊款文字可作參證。黃樹谷晚年以儒士自居,并曾寓揚州商賈吳軼容的園中,以書畫為生。在此期間,松石公與金農、黃慎來往密切。于是就出現了金農作銘、松石書就的此方硯作。
臺灣著名的“蘭千山館”藏有金農銘、黃松石書的端石金農勘書硯一件。銘文記有“冬心先生自為之銘,屬友人黃樹谷書于高士湖浮海檻”的跋語。從實物的角度,證實二者交往的密切。而金農的《冬心齋研銘》中則載有《黃松石黃云硯銘》一則,文字為“若絪若缊,非沉非冥,一見生喜,黃色天庭”,與本硯銘文字完全一致。推知黃云硯所指即為本件作品,蓋所謂“黃云”即指本件作品的石色黃綠如云。絪缊,即氤氳的異體字,謂煙氣彌漫的樣子。沉冥,則指隱逸,借指隱士有泯然無跡之致。石色氤氳泯然,如黃色天庭云隱無跡,實為形容硯色的妙句。用在此硯上,渾然天成。
冬心銘硯,所見多偽托,或書法不佳,或刻工生硬,或銘文與硯形色不符,如此硯書刻俱佳,文實相合,且與著錄相符,雖非冬心先生親書,亦差可近之。
又,明清之際,士人關注金石,研究著述成風,而往往有同道合作之誼。合作則各展其長,以為習尚。若金農長于制硯,黃松石優于行書等即是。迨至晚清《沈氏硯林》所記,吳昌碩所制硯銘,銘文亦多出沈石友之手,昌碩為之書刻,則已是積年傳統習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