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西泠十五周年秋拍
劉海粟(1896-1994)斗雞
布面 油畫 1962年作
簽名:海粟1962 Liu Hai Sou
92×71cm
出版:
1.《劉海粟油畫選集》圖版62,人民美術出版社,1981年。
2.《二十世紀中國西畫文獻——劉海粟》P146,文化藝術出版社,2010年。
3.《“藝術叛徒”劉海粟》P122,時代文化出版社,2003年。
著錄:
4.《劉海粟年譜》P188,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
5.《劉海粟研究》P202,上海畫報出版社,2000年。
展覽:
6.“滄海一粟——劉海粟藝術展”,中國美術館,北京,2017年11月。
在藝術欣賞中所發生的對運動的知覺和對具有傾向的張力的知覺,是不同的兩種知覺。不管是現實生活中物理運動,還是政治運動。如前文《劉海粟“滿弓奮戰期”油畫頂級大作<上海蘇州河>、<斗雞圖>震撼呈拍》所述,上世紀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劉海粟被錯誤劃為右派,撤職降職,兩度中風后卻以極強的創作欲進行大量寫生創作,至1962年應邀出席全國政治協商會并列席全國人大,全面復出,繪畫不止。
劉海粟的“藝術表現說”在其美學思想中處于核心地位,其主旨為“藝術是生命的表現”。對劉海粟的解讀,需要采用劉海粟的方法,以其心感受其筆。我們在理解一個藝術家或特定藝術時期的藝術風格時,可以通過其中的運動力被自由發揮的程度,判斷出他的精神狀態——斗雞是一個絕佳的題材,貫穿于海粟藝術生涯,曾數次創作。
雖然說斗雞題材有其存在的理由貫穿海粟藝術生命,但不同時期的藝術表達又產生出不同的張力式樣。一般有效的解讀,將斗雞關聯至海粟老人直言無忌的高蹈性格,包括早年號召自由與保守主義者的論戰,以及其后因美學理念不同而與各方展開筆墨論戰。海粟畫斗雞或源起于1939年末其受當地僑領邀請,到印尼雅加達舉辦籌賑畫展,支援抗日。借巴厘島傳統的斗雞為畫題,成為鼓舞抗戰士氣的動員令。
左圖:劉海粟1940年作《斗雞圖》2013西泠秋拍拍品;右圖:劉海粟1962年作《斗雞圖》2019西泠秋拍拍品。
可簡單視為左圖是斗雞場面的特寫,右圖則是全景。
此次西泠十五周年秋拍征得的1962年所繪油畫《斗雞圖》與2013西泠秋拍逾千萬元成交的1940年代所繪《斗雞圖》(同樣是劉海粟油畫杰作之一)相比,又展示出自身別具一格的張力。這種張力來自于構圖、色彩、線條的處理。哪怕今天都在討論身體與技術的關系,但是身體和心靈的關系、身體和社會的關系至少在藝術繪畫創作中,仍然占據主要位置。猝然中風后的復健,是藝術家與他者建立瞬時平衡之嘗試,這種特殊的疾病體驗,或許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創作快感——在靜養中并行不悖地研究中國畫、西洋畫兩大畫種,不斷進行思考之后,提取兩種繪畫中最優秀的地方充實自己,結果便轉化為畫布上的恣意筆觸。
按照亞里士多德的說法,火焰的形狀是所有形狀中最活躍的。運動并不是繪畫這種靜態藝術適合表現的題材,傳統西方繪畫將運動轉化為蘊含巨大緊張力的姿勢,一不留神就會變成僵死的定格。劉海粟1962版《斗雞圖》展示了卓越的技法,使我們看到視覺表達如何能產生極烈的運動狀態。
首先從構圖看,全景構圖的前后遞進關系被叢林密點所壓縮。傾斜的巨樹主干和一對斗雞的視線形成畫面主要的縱向軸線與橫向軸線。虬枝形成的大型“幾”字彎,以及畫面右上方明顯加大加重處理的后景中的房屋,這種輪廓線的物理力造成千鈞重壓感。相比巴厘島斗雞創作,從決斗場地來看,1962版《斗雞》的角斗場并不大,但反而被壓得透不過氣,仿佛《哈姆雷特》中把整部劇的矛盾在一個相對狹窄的地點——城堡的廳堂中爆發出來,這種凝縮背后,承載著更為復雜的決斗動機。
經營位置與重新布局:夸大了前景老樹與后景房屋的”配重“,營造戰場之高壓氣氛。
再看線條,劉海粟用筆的遒勁橫逸和他在理論上的深厚積淀是分不開的。在劉海粟跨越中西的創作之外,其大量著述充分說明了他的理論貢獻和思想脈絡。當然也包括康有為、吳昌碩等重要人物的深刻影響。書法用筆的線條渾厚剛勁,猶如骨架一般支撐了畫面的整體結構。使得畫面清晰,脈絡分明。一切均直白地告知欣賞者,無需評判,作品中那些清晰可見的筆觸,就是海粟藝術形式中的一個合法成分。從創作的角度,創作過程中運動力的作用,也被算是構成作品本身運動感重要的成分。從欣賞的角度,書法式的筆跡,也可以被看作是精神力的活的圖解。
電腦處理后的《斗雞圖》中樹木(左二圖)與劉海粟未添葉上色的國畫畫稿比較,油畫創作中的國畫筆法,不言自明。
此批珍貴的劉海粟國畫畫稿為2017西泠秋拍現代中國繪畫的誕生——中國畫稿專場的拍品。
虬枝樹干房屋一旦以線勾出,就保持起初的韻味,遒勁滯重。
借題發揮的色彩,補色并置,未經調和的原色,直率明了。
我們在畫面線條中看到質地,看到運動很急。畫家全身發動,筆力和筆勢都在召喚某種力量的感受。可以想象這種遍及全身的力量,順著畫家的手臂手指傳入畫筆,并隨之輸送到所畫的事物之中。這是機械復制所無法重現的,因為繪畫和印制本身的運動方式不一樣,只有原作保留了運動的痕跡。中央傾斜的枯木,作為一個主要的運動旋律組織起其他因素,其余的運動圍繞它,以此為基礎向各個細小的毛細血管去運行。作為畫面的統帥,這兩株樹使得各個成分,向各個角落發射,就像大動脈流向毛細血管一樣,完成了畫面整體性。點狀鋪陳的葉片,包括斗雞身上局部的色彩沖突,帶來一種頻閃的效果。
明暗與崎險的布局,巨大的樹枝構成強勁的抓力和扭矩。
一般油畫勾畫輪廓起稿的線條,很少保留到最后。《斗雞圖》中為了突出生動有力富有表現力的線條,在填色時有意留白,露出布面的底子。
重疊的短線條體現叢林質感
虬枝樹干房屋一旦以線勾出,就保持起初的韻味,遒勁滯重。借題發揮的色彩,補色并置,未經調和的原色,直率明了。
搏殺令人熱血沸騰,輸贏刺激著每一根神經。要詮釋斗雞圖像的價值與視覺意義,就不應單單著眼于民俗活動,而必須聯系到斗雞鏈條中其他的敘述模塊。1962版《斗雞》畫面的背景,已不是巴厘島。我們不必去考證此一地、此一樹、此一屋的真實性,我們看到兩只雄雞作欲搏擊狀,左側雞頸部羽毛炸起,弓背屈爪,伺機躍起前撲;右側雞引頸張喙,體態威猛,隨時迎戰,設計敘事意義上構成某種暗示,從而形成‘同構’的敘述狀態和‘連續’的敘事形式。從色彩筆法中感受到海粟大師當時一刻創作激情為真,也可以看作是巴厘島的斗雞,在海粟老人的改化下,轉移至中國的某處展開新一輪斗戰。這就類似于某種體育比賽的海外聯賽。易地再戰,并對它們在主體形構的動力學地形圖上進行重新部署,把儀式化和生活化結合,斗爭顯得更為日常化,仿佛是臨時起意即可一戰。
在巴厘島的民族志研究中,斗雞盡管當時被政府公開取締,但當地人仍然迷戀。在斗雞中,善與惡、自我與本我、激昂的雄性創造力和放縱的毀滅力融合成一幕戲劇。名望、榮譽、尊嚴、敬重等地關系以一種象征意義的形式在斗雞中得到了滿足。《斗雞圖》之斗,是此意義上的滿足嗎?絕不是!《斗雞圖》是可以極其湊近觀看的。就是在這種極限張力下,消除了象征,打破了鏡像,破除了二元模式,使得象征界、想象界、實在界交織在一起。
海粟在五十年代之后即把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繪畫和采風上,作為一位游走攀登的超脫的觀察者,他的人生哲學中的核心母題,肯定不是使人“安然棲身”的,肯定跟陌生感與他異性更緊密相關。繪畫不在于提供具體的解決方案,而是在于“新問題的創造”,重塑爭論的框架本身。這是海粟調和中西之“斗魂”的正向意義所在。通過不斷從環境中吸收能量的方式,斗雞身上裝滿了爭取生存所需的不竭燃料!
西泠印社二〇一九秋季十五周年慶典拍賣會
時間: 11月30日至12月1日(周六、周日)
地點: 靜安昆侖大酒店 (上海市靜安區華山路250號, 原靜安希爾頓酒店)
時間: 12月11日至12月13日(周三至周五)
地點: 浙江世貿君瀾大飯店 (杭州市曙光路122號)
時間: 12月14日至12月16日 (周六至周一)
地點: 浙江世貿君瀾大飯店 (杭州市曙光路122號)